2025年的Met Gala(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慈善晚宴),在美国时间五月的第一个星期一如期举办。
身穿一身Louis Vuitton定制礼服出场的安娜·温图尔(Anna Wintour)是红毯上最受瞩目的嘉宾之一。从1990年代至今,这位时尚界的重要人物已经参与规划与主持了这场盛会近30年,尽管争议颇多,她的名字依旧是业界公认的金字招牌。
“在红毯开始前几个小时,其实大家反而松弛下来了——你知道,火车已经离开火车站了,除了惊慌失措以外,我们能做的不多。但我其实会非常紧张。”安娜在接受《早安美国》节目采访时说道。
安娜·温图尔的历年Met Gala红毯造型。(左上起年份依次为:2024、2016、2015、2013、2006、2001)
对于参加红毯和晚宴的嘉宾们,她在2019年接受《Vogue》采访时也曾给出非常中肯的建议:“一定要注意穿舒适且合脚的鞋子——也许不舒服,但至少要合脚。”
1995年,时任美国版《Vogue》主编的安娜·温图尔第一次参与Met Gala的工作。
1989年,成为美国版《VOGUE》杂志主编的安娜·温图尔接受采访。图片来源 / Women's Wear Daily, David Turner摄
从那时至今(除了1996年),每一场舞会,安娜总是追求尽善尽美。每年初秋开始,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每隔4-6周,都会在早上7点召开工作会议,这是博物馆、《Vogue》杂志社和安娜之间的博弈,包括但不限于整场活动的预算成本,以及安娜和《Vogue》团队希望呈现的效果——更加引人瞩目且能够引导潮流。
安娜·温图尔(中)在1995年的Met Gala现场,图片来源 / Nick Haddow, Penske Media
1996年,安娜·温图尔和拉尔夫·劳伦、戴安娜王妃出席了在华盛顿特区国家建筑博物馆举办的Super Sale gala fundraiser慈善晚宴,该活动为尼娜·海德乳腺癌研究中心筹集资金。图片来源 / Women's Wear Daily, George Chinsee摄
据前《Vogue》杂志的员工回忆称,安娜和她的助理都记不住每年在博物馆共事过的一些人叫什么。她有时候会直接指着对方叫“你”,有时候也会用不司的名字变体称呼他们,这让她的一些指令经常听起来莫名其妙,而博物馆团队往往对此一笑置之。
在红毯上,安娜欣赏那些造型夸张的装扮。在互联网时代,这些让很多普通人看起来摸不着头脑的造型成功出圈。
2015年歌手蕾哈娜穿着设计师郭培的金黄色礼服,宛如一张金灿灿的蛋饼。
“当你在1960年代的伦敦长大,除非你穿着欧文·佩恩(Irving Penn)那样的大袍子,否则你不可能对时尚界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无动于衷。”在2009年的纪录片《九月刊》中,安娜·温图尔回忆道。
安娜的父亲查尔斯·温图尔(Charles Wintour)是英国报业界人士,母亲埃莉诺·特雷格·贝克(Eleanor Trego Baker)是一位美国慈善家,两人相识于剑桥大学。她还有两个哥哥和弟弟妹妹,除了妹妹诺妮(Nonie)未在媒体/政界涉足,其他几位都在相关行业拥有自己的事业。
中学时代,父亲为安娜在Biba时装店安排了一份兼职工作,她觉得自己的校服裙子太难看,经常偷偷把裙子卷短提高,这让她受到了学校的警告,干脆就此退学。父亲把她送去哈罗德百货当店员,这段经历让她对时尚产生兴趣。
1976 年,安娜在职于《Harpers and Queen》时,在牙买加的拍摄现场。 法兰索・伊恩塞赫摄
安娜很早就从父亲的工作中了解到了“报纸可以呈现不同主题”,当时父亲工作的《伦敦标准晚报》总有与政治相关的内容,父亲也经常与她讨论——尽管少女安娜对此兴趣寥寥,但她依旧将当时父亲的评价牢记于心,视为一种挑战。
当安娜告诉父母自己未来想从事时尚相关的工作后,受到了父亲的反对,认为那是一个浮华的产业,缺乏严肃性。
70年代初,安娜成为了英国版《时尚芭莎》的一名助理编辑,这份工作的经历让她成为父亲口中”赞不绝口的女儿”。
安娜后来去美国版《Vogue》面试时,当时的主编格蕾丝·米拉贝拉(Grace Mirabella)问她:“你来这里最想做什么事?”安娜答道:“我最想做你做的事情。”
在正式接手《Vogue》杂志后,安娜坚持每期都刊登政治新闻。她认为虽然《Vogue》的读者对昂贵的时装感兴趣,但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才智平庸。
“这就像你喜欢漂亮的Carolina Herrera连衣裙和J Brand的蓝色牛仔裤,但不喜欢凯马特公司的基础款单品,这不意味着你是一个愚蠢的人。”和父亲当年总要把惊悚的社会新闻放在头版,在内页安排有关财政部常务次长的内容不同,安娜在自己的领域更多关注的是流行趋势,而非社会革命。
安娜·温图尔在维基百科上的词条解释是“一位长期定居于美国纽约的英国新闻工作者”,作为时尚杂志主编的工作中,她总是敢于改变,打破陈规,那些“反传统造型”和逆流而上的意见,经常为她带来批评。
1988年6月,安娜如愿取代了格蕾丝·米拉贝拉的主编位置。在此之后不久,她就实践了用名人(主要是女演员和流行歌星)作为杂志封面的想法,即便要像过往那样采用专业模特,也更注重封面呈现出的整体氛围,不像从前那样只有精心打扮、优雅大方的特写镜头。
1988年11月刊,是安娜上任后担任制作的首个封面。主角是以色列模特Michaela Bercu,照片由彼得·林德伯格拍摄。
“将高傲的高定服装开玩笑般地扔进现实生活中,看看会发生什么?”
在拍摄这张《Vogue》封面时,原定的模特Michaela因为回以色列度假,体重增加了一些。但安娜认为这不重要,她认为原本的Christian Lacroix高定套装的裙子并不适合Michaela,因此只让她穿了上衣,下半身搭配了一条Guess牛仔裤。
“这张照片看起来轻松随意,像是在街上拍下的一瞬间,事实也的确如此。”后来回忆起这张照片的拍摄过程,安娜这样说道。
流行歌手麦当娜登上1989年5月号《Vogue》杂志封面。这本杂志上市后即引起轰动,相比于前一年的5月刊,销量增加了约20万份。
在当时,麦当娜是世界上最红的歌手和最受争议的人物之一,这张封面拍摄于麦当娜在洛杉矶的家中,安娜请来摄影师帕特里克·德马舍利耶拍摄了这张封面,另一位摄影师奥伯托·吉利则受雇专门为她拍摄家的照片。
安娜希望展现麦当娜“更简约”的一面。在成片中,麦当娜站在泳池里,身穿简单的白色泳衣,没有佩戴任何珠宝——这件白色泳衣仅售40美元。
“你在我的《Vogue》生涯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,我还记得当时的封面是在汉普顿的海滩上拍摄的,你穿着一身火橙色,带有亮片的安妮·克莱因(Anne Klein)套装,摄影师帕特里克·德马舍利耶掌镜了这张封面。”安娜说道。
“九月刊”通常是一年中是时尚媒体最重要的一期刊物,内容策划相对更丰富,品牌也会把更多预算投在此处。
安娜任职《Vogue》主编后的第一个九月刊封面,就找来了模特娜奥米·坎贝尔,当她把自己的计划上报给公司董事会时,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,为何要让一位非裔美国模特登上美国版《Vogue》九月刊的封面?
安娜和第一任丈夫大卫·谢弗(David Shaffer)育有一儿一女。儿子查尔斯·谢弗从哈佛医学院毕业后,成为一名神经科医生。
女儿比·谢弗从小就跟着母亲一同出入各种派对和时髦场所,但长大后她也多次表示自己对时尚界没有兴趣。从哥伦比亚大学历史系毕业后,她成为一名电视编剧和制片人,与母亲保持了职业距离。2018年与意大利版《Vogue》已故主编的儿子Francesco Carrozzini结婚,后者是导演兼摄影师。
在比·谢弗记忆中,母亲是一个非常准时而规律的人,常会在晚上10点左右入睡,第二天早上5点就开始新一天的工作,虽然时尚圈中派对繁多,但母亲总是一个早起的人,不是一个会熬夜参加晚会的人。
这些习惯也影响着她如今的生活:早上6点就起床,日常最无法容忍的事情是迟到——她认为准时应该是一种基础的品质。
如今,安娜的儿女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,三年前接受《Vogue》杂志的“73个问题”采访时,安娜“奶奶”提及了她与家中三位孙辈的关系:她透露,孙子孙女们不叫她奶奶,而是叫她“安娜”。
安娜提起孙辈们小时候,总是看到她和家里的三只狗在一起,“所以他们以前都叫我‘狗’。不过你知道,我才是那个带着三只狗的女人。”
带着三只狗的安娜·温图尔
今年,安娜·温图尔已经74岁了。
工作日的早上,她依旧会在早晨5点差一刻起床,打开电脑,浏览一遍《纽约时报》《华尔街日报》等主流报刊,尽量在8点或8点15分之前到达办公室,开始一天的工作。
虽然不再手捧纸质报刊,但她依旧会仔细阅读版面上的每一个标题。这是父亲从小的耳濡目染——“我从小在新闻行业工作的父亲身边长大,看到他对突发新闻和突发事件的热情和活力,我想这滋养了我对新闻事业的热爱……追踪故事、创造故事,我感到非常幸运,能够拥有并经历这一切。”
在安娜父亲工作的时代,为了让人们第一时间获取新闻,报纸每天都要印刷八九版。而如今,这些翻飞的油墨变成了手机里不断滚动更新的网络新闻。
“如果父亲还在世,我想他一定会像我们一样,对如今媒体的变革感到兴奋……以及它如何能够触及如此之多的受众。”
“所以,我想他大概在凌晨4点就会睡不着,兴奋、激动地开始新的一天。”
1973年1月25日,23岁的安娜·温图尔。图片来源 / Women's Wear Daily, Reginald Gray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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